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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最遥远的路。

我要以怎样的速度生活,才能够来到最接近你的地方。

天涯海è§

一

上次到三亚的那天,是在阴雨的冬日。住在三亚湾旁边一个家庭小旅馆,从阳台上可以看见海。那样的天气,海的颜色是很浅的,浅到蓝色几乎都褪成了灰白,和天上的云近处的沙滩连成一片。我租了一辆自行车,骑到更热闹的大东海,然后天开始下雨,去看了一场刚上院线的长江七号,然后回去坐在那个占满小屋80%空间的床上,听新闻讲股市的狂跌。

 

二

到Dingle的时候天气晴朗无比。在那个五颜六色的小镇里面转了足足一圈,才找到那家叫做grapevine的青年旅馆。老板听说我是中国来的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说我是住在这里的第一个中国背包客。骑车到了slea head时已近晚上7点,blasket几个岛屿仍然在夕阳的一片强光之中无法拍照。我站在那个被我认为就是slea head的岩石边,大西洋一片蓝色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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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本户外,封面大字是贡嘎山-最后的的光彩。光看标题,便足以让我开始想念那座遥远的雪山。
洛克写道,这是我见过的最美妙的山峰。也是我见过的最美妙的山峰。
那几条路已经被各式各样的游客走的多么闹腾。
仍在修建的大小水电站,则像是一些长久无法愈合的伤口。
谁能凭爱意令富士山私有。更何况是贡嘎山。
既不是私有,凭什么有权力毁去这美丽。
 
十字街口,一个等红绿灯的男子站在那看罗马帝国衰亡史。
在盛夏的早晨九点,除了汹涌的人潮和烦躁的汽车喇叭声,这个城市仍有一些可以令人心生微笑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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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旧历新年没几天的那个傍晚,我在这个国度最南端城市的街道上一个人晃荡。
    天开始下雨。
    我走进一家商场,买了一张长江七号的电影票。
 
你不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故事开头么?

In search of lost time

实在是一本好书。

手上的这本是周克希的译的第一卷,买了两年,去年去米国出差和桂林玩的时候也带着它,翻得不算新了。然而那些时候,那些文字就像水滑过玻璃,不曾留下什么印象。现在拿起来重读,才发现许多句子所写的正是自己曾经所想所为。看来有些读书的智慧,大约真是得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才会有的吧。

真可惜只翻译了第一卷。尽管译林有个早期多人翻译的全本,但有周先生的珠玉在前,实在不想去看那个八国联军般的译本。我又不懂法文,只好打算去搞一套英文版…

Friday Night

醒客的Irish coffee不算太地道,容器却是正宗的带把高脚杯。甜腻的奶油与不太浓烈的威士忌味道,正好用来一个人打发这个细雨的夜晚,而又不用担心失眠的困扰。
很安静。也许是因为太安静了,连低声谈情都会觉得惊扰到别人,所以这个周末的晚上客人寥寥。
十一点的时候出门回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有一些隐约的花香,很快便被迎面而来的下水道臭味扑灭。
蓝旗营对面的舞厅依然是激烈摇滚的节奏,三三两两的型男索女们站在门口,被蹲在路侧笑谈的建筑工人们打望着。
走进科源小区,卖麻辣烫的大排档还开着,花生和毛豆的价格都从3块涨到了5块。各买了半份。
旁边的一栋破旧的楼下,赤膊的小伙朝着上面高喊着“下来吧”,一个窗口传来了姑娘们的声音,听不太分明说什么。
这个美丽的夜晚,在这座城市的这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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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翻出一张Debussy的钢琴小品集,跳跃的旋律像夏夜的一些失落已久的精灵的舞蹈。
我走到阳台往窗外看,路灯旁的树影影绰绰,就和两年前刚搬进这里的一样;然而往远处,则是一片更寂静的黑暗。
这样的夜景,是想象不出来任何美妙的仲夏夜之梦来的。
 
又是一年了。对于我这样出生在六月的人来说,每一年似乎都是随着夏天的到来而开始的。
然而刚刚到来的这个夏天,北京的雨似乎特别多,空气也格外的浑浊。空气中漂浮着一些熟悉的焦灼的味道,让人疲惫而厌倦。
 
有些沮丧和烦躁。太多书没有读,太多事没有做,太多情绪没有理清。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多想回到9年前,或者5年前,从某一个夏天,重新开始那些纯真年代的梦啊。
 
“总是要走过生命里最深的痛 才能自由”
很久以前便在未名文集里面引用过这句歌词,然而直到现在才算明白了一些其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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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出生在那个叫安县的小城,那里有条美丽的河,叫做安昌江。河的一侧是山,另一侧是城;城的一面是河,另一面还是山。整个县城在山与河的怀抱中,安静而温柔。

那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家都在这里,相隔不过三两个巷道的距离。每个暑假,父亲都会带我从另一个县城到这里,直到整个夏天过完。那都是些遥远的盛夏的时光。早晨醒来能听见不远处的鸡鸣狗吠,会在知了和笋子虫的叫声中睡上一个长长的午觉,然后扳着凳子在外婆家开满金银花的篱笆下写作业,或者同邻家的孩子去街上玩。几条狭窄的柏油路常常被下午的太阳烤出油。因为城很小,似乎大家都互相认识,上街不断有人招呼你,于是大人们也并不害怕娃们跑丢。

太阳落山后,整个城里的人都会到河边去。那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从外婆家出发往上游走一段,有一大片宽阔的河坝。这里的河水清澈平缓,河滩上满是圆滑的石头。我们总是去翻水边的石头,看下面有没有小螃蟹。或者游到河对岸的山边,在临水的大石头的罅隙中寻找浑身透明的小虾——不过它们比螃蟹要难捉许多。

父亲说,地都是在慢慢动的,这些地上的石头,很多很多年后就变成山了。

“那要好多年?”

“几亿年。”

再往上游看,河消失在两座山之间。有时候我会想往沿着河一直往上走,会不会有泉水和小溪。当时的我迷恋着西游记中观音净瓶里那无所不能的泉水,于是理所当然的觉得所有泉水都特别珍贵。

“往山里头走可以到哪里喃?”有一次我问。

“北川啊。没得好远。”

“那里有啥?”

“还有好多好多山,比这的还高。”

二

九岁之前大部分时间是在绵竹度过的。在我父亲教书的学校里,有三国时死守绵竹关的诸葛亮儿孙的衣冠冢。那是很大的一个馒头形状的墓,前面的大石碑两侧,有两棵不知年龄的铁树,两人才能合围。某一年,铁树开过许多花。

我的家就在学校里。从阳台上看出去,是一大片田坝。每年三四月份,都会开满黄灿灿的油菜花,一棵很大的香椿树孤零零的立在田中央,一条小河弯弯的流过。邻居孩子的外公常常带我们去田埂边采野菜,主要是一种叫做狗地芽的植物嫩芽,回家来过一过水后凉拌,非常可口。再走远一些,在灌溉用的高架渠或是在水田里,可以捉到许多的蝌蚪。他们说,黑色的蝌蚪长大会变青蛙,灰色的蝌蚪长大会变蛤蟆。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弄清楚过自己捉到的是青蛙还是蛤蟆的幼虫,因为他们总是在长出腿之前就死掉了。

学校的操场上有个沙坑。夏天暴雨过后,沙坑积成一个水洼,蜻蜓飞来停在一旁及腰深的狗尾巴草上。我喜欢光着脚在沙坑里趟水,假装这是一片沙滩;或者穿上防雨的筒靴来这里趟水,想象我在水田里插秧苗的样子。

天气特别晴朗的傍晚,在操场上能隐隐看见远处的雪山。我不确定那是否真的是雪山,或者只是山形状的白云。但是我知道从绵竹坐车没多久就可以到汉旺,那里离山很近。

三

许多年后遇见幼年时在汉旺的玩伴,她说“那时候我妈他们都经常表扬你,因为你吃饭特别乖”,我才依稀想起小时候在汉旺住过的一段时间。

母亲工作过的区医院,墙外不远便是一座大山,因为开矿,大片的土裸露在外。旁边一座水坝栏起山里奔涌而出的河流,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湖。我一直很向往能在那个湖里游泳,但是一次一个大人告诉我说,他在那里面游泳的时候,一片炸矿飞来的石头掉在他背后差点砸到他,吓安逸了。

汉旺并不是山的尽头。再往山里走,是几个比汉旺更小,但是有着好听名字的乡镇——金花,天池,清平。那时母亲在县里卫生局工作,常常会往下面乡里跑,碰上我暑假在家时便带上我。

在金花的山上第一次看见螳螂和一些不知名的大虫子。

天池卫生院的旁边就是山涧,泉水从许多巨大的岩石中流出来。

清平有一条河,清澈而平缓,被夏日的阳光照得波光粼粼。旁边是一大片玉米地,我们几个小孩子躲在那晾干玩水后湿透的衣服。

都是些风景与名字一般美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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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年父母工作调动,我们离开了绵竹。之后父母的关系开始恶化。

在那个新的地方,我开始了听流行歌看武侠片谈论各路港台明星这样更像城里小孩的生活。渐渐我不再愿意暑假呆在安县,因为那太小,太无趣。而我与母亲的亲近,再加上青春期小孩的叛逆,使我与父亲的关系也逐渐淡漠。

九六年,父亲在将近五十岁时做出了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决定,与母亲离婚,回到安县工作。

十多年过去了。

爷爷奶奶外公去世,外婆常住在舅舅家,直系亲属中,只剩下父亲还在那里。

在我懂事后那些漫长的年月里,我与父亲的关系如同我与那座小城一样疏远,甚至于见面时都难以找到谈话的角度与节奏,只剩下一些简单礼貌的问答。

五

父亲在一所非重点初中教地理,常常带着小孩们周围的山边转悠,辨认各种植物与化石,做一些课余的科研小活动。

父亲说,这里新建了一个硅化木国家地质公园。

父亲说,我们学校评上国家绿色学校了。

父亲说,我很好,有的学生无家可归,要照顾一下他们。

父亲说,我们学校要在帐篷里复课了。

我也许从未真正了解父亲,然而我终于明白唯有这片土地能给予他的乐趣与力量,是其他的生活无法比拟的。

从小我对这里的山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很少想过走到山里去探究些什么,只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它们是这世界的一部分。直到后来见过了别的风景,才觉到原来童年时代曾经拥有过如此丰盛的美景。

直到失去,才知道有些爱,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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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北京时间凌晨四点打通了爸爸的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大片的嘈杂,只能听见喂了几声,我在这边拼命的喊爸爸爸爸,信号却断掉了。
我无法想象电话的那一端的状况。
我无法想象从地震发生的那一刻到现在通讯中断的十几个小时他们如何度过的。
我无法想象老家安静的县城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我终于知道爸爸还好。
保佑我最最最亲爱的家人和家。。。。